徐善蘭,江蘇省高郵市車邏鎮閘河村小學一名普普通通的鄉村女教師,當她走完短暫的32年生命歷程時,全村上下悲痛不已,四鄉八村的近千名父老鄉親匯聚而來為她隆重送別,
“蘭子啊!你心中裝滿了孩子,牽掛著他們的前程,可就是忘了自己的病啊,你是我們全村的大恩人哪!”89歲的李大媽坐在輪椅上不停地念叨;孩子們追著靈車,哭著喊著:“徐老師,您像媽媽一樣為我們操心,您是累死的啊!”
為了留守兒童,徐善蘭安貧樂教,12年來,多次放棄進城機會。車邏鎮教育系統特別為她舉行追悼會,悼念這位學生家長心中“最負責任的好老師”。即便生命到了最后一刻,頭痛欲裂的她仍惦記著學生的功課。徐善蘭是閘河村小學教導處主任,三年級、四年級的英語老師。孩子們最難忘徐老師寒假前的“最后一課”。
“期末考試,我們四年級英語平均分97.92,又是全鎮第一!”徐老師打出“V”字手勢,同學們熱烈鼓掌,有的激動得站了起來,徐老師笑瞇瞇地跟著鼓掌。那堂課,徐老師笑得特別開心。班長徐佩回憶說,徐老師習慣一甩長發,回頭一笑,白凈的臉上,露出甜甜的酒窩。那甜美的笑臉,始終烙印她的心頭,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又是第一!”對孩子們來說,是爸爸媽媽的夸獎,是過年自豪的炫耀。想不到,寒假前的“最后一課”竟成了生離死別的“最后一課”,新學期再次相逢,她不是站在講臺上,而是躺倒在靈車里。
可誰知道,早在去年6月,徐善蘭就開始出現頭疼的癥狀,家人勸她看醫生,她說“小感冒不要緊”,整天忙著備課進修,一個暑假拖過去了;新學期頭疼時常隱隱發作,她掐掐太陽穴,抱著頭給孩子們上課,一直忍到學期結束,她也沒有請半天假;臨近寒假的時候,課堂上她痛得臉色刷白、滿頭汗珠。痛到極點的時候,她捂著臉,倚在門框上,曬一會太陽,轉過身來,又是一臉微笑。再痛,她也忍著、瞞著,不讓同學覺察。一忍再忍,一拖再拖,直到放寒假,丈夫強迫她去醫院檢查,不幸被確診為“腦瘤晚期”,丈夫強裝笑臉瞞著她說“是個小毛病”,新年正月初九住進上海醫院治療,一周后腦瘤破裂。“孩子們的英語誰來教呢?”劇痛中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自己的學生。
“孩子們的英語課,千萬不能落下,找不到代課老師,我馬上出院回家,手術推遲幾天不要緊。”這是徐善蘭留給學校的最后一句話。居維幸校長說,徐善蘭是拼上了生命頑強地堅守三尺講臺!“聽到徐老師去世的消息,就像天塌下來一樣!”焦嬌是全校唯一戴助聽器的女孩,期末考試,她的英語成績從78分提升到89分,課堂上,她基本聽不清老師講課,成績怎么會提升得這么快?原來,每天午休或傍晚,徐老師都抽空給焦嬌“開小灶”,貼著她的耳朵,把課文再講一遍,直到她聽懂為止。“家里從沒指望我考個好分數,徐老師從不嫌我是殘疾人,您比我媽媽還有耐心啊!”焦嬌捧著試卷,哭得撕心裂肺,“徐老師,您再靠著我耳邊上堂課吧!”只要農村學校的孩子需要什么,她就學什么,鉆研什么,精通什么。
“在短暫而富有挑戰的12年教學生涯中,她愛生如子,安貧樂教;12年來,她堅守鄉村,勤奮好學,撐起一座學校……”這是在告別儀式上,校領導對一位扎根村小12載年輕女教師的評價。
翻看徐善蘭的檔案,1998年泰州師范學校畢業,主動要求分配到本鎮本村教學。2002年,她自學完成大專課程,2006年又取得本科學歷。徐善蘭原先教語文,2004年改行教英語。閘河小學校長居維幸對6年前的“改行”記憶猶新。農村學校必須開設英語課,沒有大學生肯到村里來教學,閘河小學其他幾位教師都50出頭,有的連漢語拼音都不會。沒有英語老師,意味著學校就要關門。
學校撤并了,閘河村100多個孩子就要到車邏鎮上去念書。4公里開外的路程,孩子們風里來雨里去,家長放心不下啊!校長到處求人,老師面面相覷,最后大家把目光集中在徐善蘭身上,畢竟她曾經在初中學習了三年英語。
大學畢業的丈夫胡耀東,深知妻子的英語功底,再三勸阻她:“連國際音標都念不準,千萬別誤人子弟啊!”好強的徐善蘭說:“我就是豁出命來,也要學好英語!”笨鳥先飛,暑假里,她借來學生的書,一遍遍地讀,買來磁帶,反復跟著念,每天折騰到深夜。為了教好英語,她不怕丑,先一遍遍講給丈夫聽,說給鄰居家的初中生聽。時常為了一個發音,打電話給丈夫鑒別糾正。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是“趕鴨子上架”,徐善蘭在全鎮測評中仍然領先。
孩子需要什么,她就學什么,鉆研什么,精通什么。徐善蘭除了教英語,還要教音樂、信息技術、美術。每周至少15節課,同時擔任班主任、會計、少先隊輔導員、教導主任,她一個人扛起了學校一半以上的事務,徐善蘭被稱為“萬能老師”,同事說,徐老師是累死的。
語文,是徐善蘭的強項,改行教英語,連續5年在全鎮評比數一數二。她多年被評為“骨干教師”、“優秀班主任”,還被表彰為鎮“三八紅旗手”和“德育標兵”。
12年間,她先后教過村里200多個孩子。家長們都說,把孩子交給她,小學的根底子打得牢,將來上學有希望。車邏鎮教育助理陳慶林說:“正因為有徐善蘭這樣優秀的老師在,一些學生選擇在這里上學。如果沒有她,學生可能早就走光了。要不是徐善蘭英語教得好,恐怕閘河小學早被裁撤掉了。” 12年甘守清貧,扎根村小無怨無悔,她被原本孤單的留守兒童親切稱為“徐媽媽”。
徐善蘭老師已經去世一個月,鎮上安排一名骨干英語教師來閘河小學任教,但徐善蘭的辦公桌椅還像往常一樣放在閘河小學辦公室中央。玻璃臺板下,壓著她和歷屆學生的合影,照片中的她,長發披肩,青春靚麗,笑靨如花。
值日老師每天把徐善蘭的辦公桌一遍遍擦拭干凈,孩子們想徐老師了,悄悄來到徐善蘭的辦公桌前,默默地站一會兒。這一切,都被老校長居維幸看在眼里。居校長時常念叨,徐善蘭是閘河村的姑娘,從閘河小學走出去,又回到閘河小學當老師,她的根永遠在閘河小學,在閘河的孩子們身上。
在車邏鎮,徐善蘭無疑是最棒的英語老師,鎮上的、城里的許多學校想“挖”她。12年來,徐善蘭先后有六七次機會,可以到鎮中心小學、高郵、江都城區小學任教,尋找更好的發展平臺,但她每次都選擇留下,在名利與清貧,在鄉村教師與廣闊天地之間,她甘愿清貧地堅守在最不起眼的農村小學。
親戚朋友一個勁地勸徐善蘭,在閘河小學,課程多、職務多、加班多,但掙到手的工資不足2000元。進城教書,又體面又輕松,掙錢的機會又多。
丈夫胡耀東在江都市公安局昭關派出所工作,夫妻長期分居兩地,每次跟她商量調動的事情,徐善蘭總是又興奮,又為難。徐善蘭多次跟丈夫說出掏心窩子的話:我是閘河的姑娘,村里有錢有本事的人,都進城買了房子,留在閘河的小學生,他們的父母大部分在外打工,這些留守兒童,本身就缺少父母的關愛,給他們打個“好底子”,將來才有希望。如果小學的文化功底沒打牢,就會輸在“起跑線”上。我離開閘河小學,只顧自己享福,從良心上有些說不過去啊!
胡耀東和徐善蘭是鄰村人,又是初中同學,一個農村娃成長為一名警官,哪離得開老師的培養啊!他對妻子情系留守兒童的這份鄉情,更多了一份理解和尊敬。
徐善蘭的抽屜里還藏著一疊打印好的房源信息,她看中的都用筆圈起來。在城里買套房子,讓辛苦了一輩子的父母安享晚年,一直是她的心愿,也成了她最大的遺憾。
為了補貼家用,徐善蘭上完班后還要下地,種麥割稻,都是一把好手。徐善蘭去世后,家人從她的衣柜里竟然找不出一件檔次稍高些的衣服,她春節買的馬靴只有90元。然而她購買書籍學習資料從不吝惜。辦公桌抽屜內放著整整齊齊的59本英語磁帶,加上家里的22本,堆起來差不多有1米高,每盤磁帶里都記著她的快樂與淚水。
“徐善蘭老師是最負責任的好老師,她是苦死的、省死的,累死的!”鄉親們都這樣說。閘河的孩子不約而同在作文里訴說對老師的深深懷念:徐老師是我們留守兒童的媽媽。
- 2011-11-02李麗萍:花香撒滿三尺講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