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要守點基本文明

新華社記者拍攝一下官員山吃海喝的場景，被扣押；母親為幼女被逼做性奴上訪討公道，被勞教；云南鎮雄匆匆將山體滑坡遇難者遺體火化，而家屬竟然毫不知情。對此，社會上持續有批評的聲音。我倒是覺得可以用一個簡單的說法來概括：不文明。

指責某些地方政府不文明，當地官員會笑掉大牙：我們都可以有法不依，不文明算什么？施政固然可能被指為“不文明”，但能夠搞定一些事情，就萬事大吉了。所謂不文明，他們倒真的是無懼無悔。倘若符合那文明的標準，老百姓的權利是有保證了，但政府會有多為難？政府方面不文明了，而老百姓拿我沒轍，這就是和諧。

有趣的是，一些地方政府經常在轄區內提倡文明，比如“建設文明城市”，要求市民做文明市民，呼吁市民文明駕車、文明過馬路，等等。某些官員經常指責市民文明素質低下，批評大家缺乏規則意識，大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在他們看來，市民文明起來是天然合理的事，誰不文明，誰就有可能損害“城市文明形象”，像一粒老鼠屎壞掉一鍋湯一樣。

在文明素質上搞雙重標準，其實是一種權力的傲慢，類似于國際社會中的強權，因為自己肌骨發達、拳頭硬，所以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就目前而言，民眾的確缺乏制約權力的手段，地方政府不文明，也只能由他們去。但民眾對這種不文明權力的鄙夷、蔑視是不言而喻的，政府不文明必定使自己的權威處于持續流失中。

政府不文明，跟人的不文明一樣，都是處于一種蒙昧狀態，對自己的倫理道德要求很低。其本質都是目的不明、價值缺失，整日里渾渾噩噩，只受某些本能的支配，填飽肚子、打敗敵人、保存自我是其一切活動的目的，也是其信奉的最高價值。所謂價值缺失，就是沒有人道、人權、責任、法治之類的價值追求。為了保存自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把一切都當成實現自我保存的工具，有時候就走向殘忍、殘暴，沒有人情味，更不可能有人與人之間應有的那種溫情。

政府不文明與市民特征相似，但遠比市民的某些不文明行為要壞，而且是壞一百倍。市民身上發生不文明行為，影響所及往往限于一個很小的范圍，而且在外界約束下，他遲早多少都會有所改進。而政府不文明，影響的是治下居民，不僅影響到公眾的物質利益，而且影響他們的內在感受與人格尊嚴，也在價值觀上構成誤導，敗壞公序良俗。有些人的暴力傾向，其實就是從政府那里有模有樣學來的，政府成了壞導師。

一個現代政府，必須跟好公民一樣，認同并遵守一系列基本的文明規范，比如負責任、尊重人權、崇尚法治等，以此將自己與叢林世界區隔開來。毛澤東說，沒有落后的群眾，只有落后的干部。同理，沒有不文明的市民，只有不文明的政府。政府不文明，想培育文明的市民，吾不知其可。而要建設一個文明的共同體，政府理應先文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