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押要分家，立法應中立

“刑訊逼供、牢頭獄霸、超期羈押、深挖余罪”是現行看守所管理體制的四大弊端。2012年修改的《刑事訴訟法》嚴禁刑訊逼供，確立了不得強迫任何人自證有罪，非法證據排除和訊問全程錄音、錄像等規則，這在現行的《看守所條例》里多為空白。公安部正在起草的《看守所法》，將對此進行修正，“躲貓貓”、“喝水死”等引發公眾質疑的事件或將終結。

“‘躲貓貓’等引發公眾質疑的事件或將終結”，不過是媒體的一廂情愿，因為，只要是現行看守所體制不改，偵押分離不能實現，各種發生于看守所的弊端就不能得到根治，怪異現象就不可能絕跡。

在現行體制下，看守所和偵查機關都屬于公安系統，都在一個公安局長領導之下。因此，盡管有分工不同，但打擊犯罪、服務于偵查的大目標是一致的。在這種體制內，在服務于偵查的目標之下，各種侵犯人權的現象就可能出現，比如：看守所對被刑訊逼供的犯罪嫌疑人收押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允許偵查機關以各種名義將犯罪嫌疑人提出看守所，甚至默許偵查人員在看守所刑訊逼供犯罪嫌疑人；看守所千方百計配合偵查機關對律師和家屬會見權進行刁難，甚至法律都沒有限制，但看守所自己的規范性文件中卻規定，家屬在法院開庭前要會見犯罪嫌疑人要經申請讓辦案部門同意；看守所也往往配合偵查機關搞“獄偵”，在著名的浙江叔侄冤案中，就有看守所配合偵查機關搞“獄偵耳目”制造冤案的問題。

當然，在“躲貓貓”等事件發生后，公安機關內部對看守所也進行一系列的改革，最重要的就是逐漸實現了內部的職能中立。例如，公安部要求在縣市兩級分管看守所和偵查的副局長必須是兩個人，這樣形成領導人事上的相互制約。這些改革，對于遏制看守所內發生的刑訊逼供等問題有相當的效果，但是，無論怎么改，看守所和偵查機關仍然是一家人，正如有學者所說“公安局在破大案要案的時候，壓力來了，要求看守所配合偵查，你說讓看守所所長怎么辦？”

因此，要清除發生在看守所內的弊端，必須改革看守所的管理體制，讓“偵押分離”。只有看守所和偵查機關不再是一家人，異體監督才更加有力。但是，這種體制的改革和“偵押分離”又是何其之難。因為，這涉及到巨大的權力和利益之爭，偵押分離，意味著看守所不再屬于公安系統，公安的權力大大旁落，同時對于偵查也大大不利，因為看守所不會像以前那樣積極配合偵查了。甚至對于看守所的員工而言，也是老大不高興，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是不愿意離開公安系統的。

但是，改革歷來都是改他人容易，改自己卻很難，因為改革自身就是割自己肉，而“觸及利益比觸及靈魂更難”。因此，改革不能讓被改革者自身來主導，但是，目前的《看守所法》的起草，仍然是由公安部來主導，這就很難避免 “行政權力部門化、部門權力利益化、部門利益法制化”的現象。法律既然由公安部來起草，他們就很可能繼續將看守所保留在公安部門，“偵押分離”就很難實現。

因此，要徹底改變看守所內的弊端，就必須改變看守所管理體制，實現偵押分離，那就必須在法律的起草上做到中立和客觀公正。建議由全國人大牽頭，組織學者、專家、律師及公檢法人士共同起草《看守所法》，讓看守所能順應司法改革的需要，順應時代對公平和正義的需要。

海之波（江西 檢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