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問題不是兩代人之間的零和博弈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趙耀輝所做的一項研究表明，如果中國不提高退休年齡，到2050年，年輕一代必須拿出自己收入的41%用來供養老年人。許多媒體在轉述這個報道時，自然而然地使用諸如“延遲退休可降低年輕一代負擔”，當然，這種標題也不違背趙教授的本意。但這種說法的背后，隱藏著的是，如果老年人不推遲退休，就會加重年輕人的負擔，老年人與年輕人之間形成零和博弈。

如果將年輕人與老年人利益視為對立，一個顯而易見的好處，能讓年輕人支持老年人推遲退休，因為誰也不愿意讓自己的利益受損。但是，在我看來，這種說法是一種誤導，遮蔽了政府應負的責任和其他諸多現實政策的調整，推遲退休本質上并不是老年人與年輕人之間的零和博弈。

從本質上講，目前之所以要推遲老年人退休年

齡，就是因為將來沒有足夠的錢來支付老年人的退休金，缺錢的原因并不在于老年人沒有交納自己的社保，而是因為養老保險沒有坐實個人賬戶，反而采取了現收現付的制度。養老保險的現收現付制是指以同一個時期正在工作的一代人繳費來支付已經退休的一代人養老金的保險財務模式。現在年輕人的錢用于支付現在老年人的退休金，將來年輕人老了不得不要以后的年輕人來支付退休金，這樣才形成老年人要年輕人負擔的狀況。實際上，“中國養老保險在制度設計之初就已經意識到現收現付制度的不可持續性，從而制定了統賬結合的養老保險模式，統籌賬戶用于現收現付，個人賬戶則用于積累，但在實際運行中，個人賬戶資金也被挪用來發放退休人員的養老金，中國的養老保險制度本質上仍然是現收現付制”。將來年輕人要承擔老年人的負擔，不是老年人的問題，而是政策不當的問題，理應由政府埋單。

其次，在不久的將來，將會出現勞動年齡人口大量減少，而老年人撫養比從2010年4.9下降到2050年的1.4，意味著2050年一個半年輕人供養一個老年人。但是，這也不是老年人與年輕人的矛盾，事實上，現在勞動年齡人口每年都減少兩三百萬人，這跟計劃生育政策息息相關。沒有對計生政策進行大的調整，而著眼于推遲老年人退休年齡，是舍本逐末之舉。應當允許人們多生育，不應一味地要求老年人推遲退休年齡。

最后，簡單地看，不推遲老年人退休年齡，會造成年輕人負擔加重。但是，如果真推遲退休年齡，也有可能讓年輕人加重就業困難，這也是一個矛盾。

所以，有關推遲老年人退休年齡的問題，不能簡單地看做加重或者減輕年輕人負擔的問題，而是要首先看到政府政策是否得當與是否正確實施的問題。只有人口政策制定得當，養老保險政策實施得當，老年人交納的養老保險確實不足以保障自身的退休金，才會產生年輕人負擔老年人的問題，才可以討論推遲老年人退休年齡的問題。老年人交納的養老金可以養活自身，卻被政府用來支付上一代人了，那就不存在推遲退休年齡的問題，而是政府應當補足養老金的問題；本來可以多生育人口推遲社會老齡化，卻沒有改變計生政策。這些問題不解決之前，說不推遲退休加重年輕人的負擔，只是一個偽命題。

楊濤(江西 檢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