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中小股民要從“運動”到“制度”？

昨天，證監會主席肖鋼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保護中小投資者就是保護資本市場》的長篇文章。作為監管方的最高首長，該文口氣之嚴厲、態度之堅決，前所未聞。在中國股市存在的20余年里，證監會能把保護中小股民置于保護資本市場同樣高度的提法亦屬頭一回。

時至今日，中國股市依然是政策市、消息市加投機市的“混合市”。肖鋼的文章按說應屬于力挺股市的政策利好，但昨天A股并未掉頭向上。相反，受所謂“IPO行將重啟”消息的逆襲，創業板指數暴跌近4%，上證指數再度失守2200點，與深成指同步出現了約1.8%的跌幅。這一看似反常實乃正常的現象，再次印證，單純的政策利好和態度表白，已很難與市場傳言形成有效對沖，更難以指望它在股市出現劇烈震蕩時承擔“救市工具”之功能了。這說明，今天的中國資本市場，尤其是飽經盤剝的中小股民，對監管層的表態，都有了一份看其言不如觀其行的謹慎與清醒。

不過，縱觀肖鋼上任以來的“一貫表現”，肖鋼在《人民日報》展示“保護中小投資者”的態度并不意外，符合其履新后的一貫行事邏輯。肖鋼今年全國“兩會”結束后才接替郭樹清履新，屈指算來也就半年多。但肖鋼未及屁股坐熱，半年來所投入精力的主要工作，始終以整飭市場亂象為第一要義。這半年，被肖鋼的“監管風暴”刮倒的基金經理、券商高層、上市公司高管已不下百人。就是對光大證券這樣背景深厚的行業“大佬”，一旦犯事，證監會照樣“槍打出頭鳥”……

短短半年間，肖鋼的“監管風暴”已刮進國內資本市場的大半個場地，由此產生的震懾效應已波及排隊等待IPO的“準上市公司板塊”。舉個例子，數月前證監會下發一紙通知，要求國內600余家排隊IPO的“準上市公司”展開會計自查。輿論曾普遍以為這只是虛晃一槍，對市場作個“證監會在干事”的交代，對中小股民作個安慰，順便排解和延緩一下市場對IPO究竟何時開閘、開不開閘的焦慮。沒承想，截至上周，就一個會計自查，居然有200余家與保薦券商互相勾結偽造會計報表、虛增經營業績的“準上市公司”，知趣地宣布“自愿中止上市計劃”……

由于肖鋼的“監管風暴”比歷任證監會主席履新時刮得更猛，“肖屠夫”的外號在市場不脛而走。盡管肖鋼的“監管風暴”比前任更顯決心并更為高調，但早已失去耐心的中國資本市場，尤其是中小股民還須重建對監管的信心。畢竟，中國股市一股獨大、莊家操縱、老鼠打洞、顛倒黑白、偽造業績、違法披露、虛編消息、內幕交易、欺詐發行、維權無門等積年沉疴非一日之寒。而與之伴生的“炒新、炒小、炒差”之投機行為亦非短期內可以清除。一言以蔽之，中國股市尤其是中小股民急需信心和耐心，肖鋼和證監會需要時間。

筆者以為，評估肖鋼“保護中小股民”政策宣示的實際市場價值，看點至少有二：其一，肖鋼刮起的“監管風暴”，迄今依然遵循“運動式監管”之老套路推進。肖鋼的這次表態和8月19日他在證監會“證券、期貨稽查執法工作會議”的講話，是否意味著一直被股市點位牽著鼻子走的、以“救市”為特征（股市連續暴跌輿論壓力加大時加強監管，股市好轉或能勉強維持時監管“一風吹”現象）的“運動式監管”行將逐步退身？日常“制度性監管”的大幕行將開啟？其二，制度建設尤其是各項監管配套舉措的出臺是否快捷？是否足夠強硬？

去年以來，全球股市尤其是歐美股市已相繼呈現“陰轉多云”。進入三季度后，中國經濟基本面隨著主要經濟指標相繼回升，亦出現整體企穩態勢，唯獨中國股市依然呈現“半死不活”的狀態。應該看到，這多少與中國股市的監管剛剛真正起步有關，也與宏觀經濟正處于結構調整階段有關。此時此刻，好不容易從股市投機中逐步回流到實體經濟的資金，若聽聞股市明顯走強而重返股市投機，意味著正艱難行進至半道的結構調整將前功盡棄。此中利害只能點到即止，但愿中小股民能夠“意會”。

邢理建（上海　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