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的職工能否直訴“鐵老大”？

由于新建鐵路距離儲存有高危液氨罐的工廠直線距離僅12米左右，線路通車后，火車與鐵軌接觸產生的大幅度震動可能將儲罐焊接管道震裂，引發液氨泄漏爆炸。為了不承擔由此可能產生的職工傷亡賠償責任，河南安陽市湯陰縣瓦崗肉聯廠最近竟然要求職工在一份合同上簽字，合同上寫著，“廠區因生產需要儲存易燃易爆原料，如果發生爆炸造成職工傷亡，廠方概不承擔責任。”（5月13日中國廣播網）

不出所料，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由綠林好漢的江湖口號變成工廠職工的生存實錄，公眾的正義感及對于弱者的同情心便被迅速激發出來。在網絡上，強迫工人簽署“生死狀”的瓦崗肉聯廠成為眾矢之的，遭到輿論的集體圍攻和指責。有人怒斥“生死狀”無效，違背了安全生產法相關規定；有人譏諷廠長太有才，“毫不利人，專門利己”，不一而足。然而竊以為，探析這起事件的成因影響，不能僅僅局限于肉聯廠與工人兩方，過于糾結“生死狀”本身反而可能有一葉障目之虞。

誠然，根據國家《建筑設計防火規范》標準和《鐵路運輸安全保護條例》，鐵路周邊200米內，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建造、設立、儲存易燃、易爆等危險物品的場所、倉庫。但問題是，這種“不允許”總該也得講個先來后到、先后順序吧，難不成讓先期落戶的肉聯廠為后來規劃的鐵路錯誤“埋單”。事實上，法律上的所謂“限制”，指的是鐵路建好后，周圍不得審批建設相關危險設施。

于是問題就來了：為什么鐵路的規劃會距離易燃易爆的液氨罐那么近呢？為什么對于肉聯廠的溝通協調，鐵路指揮部能夠充耳不聞、無動于衷呢？我想這一切主要源自鐵路系統的壟斷地位和老大脾氣。從這個意義上講，肉聯廠逼迫工人簽訂“生死狀”固然可惡，但這幕悲劇的始作俑者卻是鐵路部門。而這種將過錯與危險“擊鼓傳花”的做法，更是讓人聯想起魯迅先生的那句名言：“弱者憤怒時，卻抽刃向更弱者。”悲哀啊！

近日，最高法出臺的《關于審理因壟斷行為引發的民事糾紛案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引發輿論熱議。根據規定，公民因壟斷行為遭受損失提起訴訟，法院應該受理。對此筆者不禁要問：作為鐵路不當規劃建設的“最末端受害者”，“生死有命”的肉聯廠職工能否直訴“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甚至政企都不分的“鐵老大”呢？畢竟，壟斷不僅會催生高票價，而且還可能威脅民眾的勞動權、生命權，相比前者，后者難道不更應得到法律的保護嗎？

但愿，瓦崗肉聯廠這六、七十名工人不要成為企業與部門沖突的犧牲品；但愿，所謂“反壟斷之路就在一次次訴訟中鋪就”不會淪為一句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