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5斤，小油菜15斤，小白菜35斤，圓白菜60斤，萵筍15斤，茄子20斤……總計：335斤。 ”這是董軼志今年夏天的收成清單。他是北京小毛驢市民農園的會員，“尋夢緣 36號地主”，屬于正在北京等大城市悄然興起的城市種菜族的一員。

說起自主種菜，大家自然而然會想起歸隱田園的陶淵明以及寫出 《瓦爾登湖》的亨利·梭羅，但是當下中國白領種菜并非出于浪漫主義情懷，而是出于現實主義的考量。由于市場上，蔬菜瓜果使用劇毒農藥和催熟、膨化等化學制劑的情況屢見不鮮，如何保衛餐桌成為擺在每個家庭面前的緊迫問題。有趣的是，處于社會階層首尾兩端的人都不需要為這個問題擔心。富貴之家對價格不敏感，可以享受貴而安全的有機蔬菜；農民可以為自家留一片有機菜地，把高產高化學殘留的蔬菜輸送到市場。唯獨位于中間層的城市白領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到農貿市場買菜不放心，到超市買有機蔬菜又不忍心。正是這種不上不下的尷尬，才催生了城里人“上山下鄉”的新田園生活。

在小毛驢農園，有三種會員模式。第一種，也是最便宜的一種會員，叫自主勞動份額，農莊提供30平方米土地、種子、有機肥、水、農具，技術指導，但所有勞動由租戶自己承擔，這個費用最便宜，每年1500元。第二種，也就是董先生這類會員，叫托管勞動份額，擁有30平方米土地，年費3000元。農園提供種子、肥料、技術指導、澆水施肥鋤草等日常管理服務，會員要參加一定的勞動，所有產出歸自己所有。第三種，是最高級會員的家庭有機菜園。擁有60平方米土地，農場代為播種、管理，租戶提出要求，不定期來參觀指導，這種會員的年費最貴，每年12000元。

雖然租金高昂，但由于省去了大量不透明的中間環節和稅費，業余農民的收益看上去還不錯。董先生本季收菜近1000斤，相當于花3元買1斤有機蔬菜。按照同樣的收益率推算，如果擁有家庭有機菜園，那么也只大概相當于6元買一斤有機蔬菜。

不過，小毛驢的城市菜農們在計算成本時，顯然沒有把自駕交通費、周末來農園勞動的時間這些成本算進去。如果不是特別熱愛田園情調，僅僅為了吃到有機蔬菜而投入人力、財力，那么算起來還是得不償失。這時間本來可以用來聽音樂會，爬山……

既然種菜的目的是為了吃到便宜的綠色蔬菜，而不是享受田園牧歌，自然還有更為經濟實惠的做法。程序員朱峰和朋友在天津租用蔬菜大棚種菜，他們請農藝師設計種植計劃，委托菜農進行代種和維護，說白了，只需要按時來收菜就行。費用自然比北京便宜很多，按照天津郊區的行情，每66平方米 （也就是1/10畝）的大棚，每年2400元，同樣的服務，只相當于北京價格的1/5。而產量是驚人的，按照農藝師提供的數字，每畝大棚可以產辣椒2噸，黃瓜4噸，茄子3噸，番茄2.5噸，由于一塊地可以輪換種植，實際產量比這還要大。朱峰說，每斤有機蔬菜的成本低于2元。

我問朱峰：“如果種什么全聽農藝師的，種菜的過程由農民代勞，那么我們的參與性又體現在哪里？這跟直接到農戶家里批發又有什么區別？”他回答：“區別在于自己監督蔬菜生產的全過程、并以適中的價格換取放心蔬菜。如果圖樂趣，自家陽臺就行了。 ”

大棚種菜其實沒有多少田園野趣，如果你進過大棚的話，會知道里面的溫度和二氧化碳濃度會讓你恨不能立即逃離。另外，自主種菜雖然便宜，但運輸是一個大問題。大棚不是冰箱，蔬菜放久會爛掉，而拉著一農用車的蔬菜回城，那就變成純菜農了。

不過即便是團購、運輸、分配的環節都解決了，也不能說白領餐桌上食品就絕對安全了，有這樣一個傳說：

他，只從新西蘭訂購牛奶，每周空運直送。跟朋友在郊區包了十個大棚，只吃那里產的綠色蔬菜。牛肉購自內蒙，豬肉產自網易，雞就養在農家院子里，隨殺隨吃?？墒?，他還是中毒了。原來，那天下雨，保姆偷懶沒去超市，順手在樓下小賣部買了一袋調料……

（作者為知名文化評論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