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以來，西方理論界興起了一股“歷史發展無規律論”的思潮，并以此為前提對馬克思主義哲學進行歪曲和攻擊。許多人認為，馬克思的哲學歷史觀從根本上就是機械決定論，在馬克思的視野中，整個歷史就是一個為嚴格的規律所決定的必然性過程，其中絲毫無人的自由可言。這股思潮嚴重影響了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正確理解。因此，我們有必要從理論上對這股思潮進行審視和批判。

就這股思潮的形成而言，它無疑受到了現代復雜性科學的影響。現代興起的量子力學等復雜性科學，從根本上確立了世界的無序性、偶然性等特性的本體論地位，并充分暴露了近代機械決定論的根本缺陷。但是，由于受近代精神的深刻影響，人們普遍將決定論等同于機械決定論。對此，日本東京大學名譽教授廣松涉說過：“在現代知識的悟性概念裝置中，對決定論的否認馬上就意味著對規律性的否認。”

這股思潮同樣波及了對歷史領域的理論思考。較為普遍的做法是，通過嚴格地劃分自然科學和歷史科學，通過強調歷史領域的獨特性來否認歷史規律概念的有效性。批判理性主義的創始人波普爾就認為，歷史事件都是有“個性”的，而歷史學的任務就是去描述這些令人感興趣的特殊事情，因而不可能從中獲得普遍性的規律。而新康德主義者文德爾班和李凱爾特則認為，歷史科學本身屬于特殊性思維，其目標在于追求個別，即是“描述特質”或追求歷史“殊相”的科學。此種否認歷史規律的思潮造成了嚴重的后果。首先，它從根本上歪曲或否定了科學。從表面上來看，李凱爾特等人大談歷史科學，但如果說“科學按其本性來說是研究自然界的規律性的，只有在它找到這種規律的地方，它才可以起作用”的話，那么這種徹底否認了歷史規律的所謂歷史科學便只能是一種假科學。

其次，否認歷史規律從根本上歪曲了歷史。歷史規律所體現的是歷史領域當中的普遍性關系，而否認歷史規律就等于否認了這些關系的存在，其結果只能是將歷史變成一種沒有任何“物質性聯系”的“原子性”存在，但歷史的本質恰恰不在于它是由個體事實所組成，而是在于從一個事實導致另一個事實的過程和發展，過程性才是歷史的本質特征。

最后，至關重要的一個后果是，徹底否定歷史規律，必然導致徹底否定人的自由。從歷史上來看，近代科學精神塑造的規律概念的確無法為人的自由留下絲毫空間。近代科學精神的本質特征是數學化，而數學化直接導致了機械論，它作為一種絕對的決定論，使得規律成為事物發展的“現實軌道”。而當作為人類社會活動之產物的歷史一旦被納入這種軌道，就必然會徹底抹殺人的自由能動性。但如果說一切都是必然的，人不可能擁有自由，那么同樣合理的是，如果一切都是偶然的，那么人的自由和追求便也只能是無意義的東西，而徹底否定歷史規律，就必然會導致歷史中的一切都是偶然性的結論。

科學地認識人類歷史、把握其運行規律是一個關涉到人類生存的重大問題，它可以為我們改造自然、組織集體生活提供不可或缺的指南。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如果人類活動于其中的歷史沒有任何規律可循，那就無異于生活在黑暗當中！

正因為如此，偉大的革命導師馬克思和恩格斯都將把握人類歷史演進的規律作為他們的重要使命。馬克思更是用大量的心血親自實踐了這一偉大的理論任務，即通過研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與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把握資本主義社會的經濟運行規律，從而為無產階級斗爭提供理論上的指南。

因此，問題的關鍵不在于有沒有歷史規律，而在于我們應該如何理解歷史規律。不可否認，以教科書為典型形式的馬克思主義原理在理解歷史規律問題上存在著很多缺陷，但這并不是我們否定歷史規律的理由，恰恰相反，它應該是激勵我們重新理解歷史規律的前提。目前正值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關鍵時期，秉承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學精神，積極地開創理解歷史規律的合理出路，更好地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規律并以此指導實踐，應該成為每一個馬克思主義者義不容辭的使命。

（作者單位：南京政治學院馬哲教研室）

文章出處：中國社會科學報